时到午后。维苏威展开双臂，一人多高，像是竖立着的魔法阵般的六角形传送门在空气中浮现出来。传送门发着轻微的噼啪声，中心涌动着紫红色的旋涡。雷魔法——而且是萧亮在泽特记忆中寻找不到的类型。
“莉莉丝，这是什么魔法？”萧亮试着询问洋娃娃般倚在树上的女孩。她轻扬眉毛，像是有点兴致的样子，但旋即把头低下了。
这半天来，萧亮还不曾听莉莉丝说过一个字。平时总是在东张西望的好奇的视线，也仿佛熄灭了热情般停滞不动。瞳仁里没有光彩。这样的莉莉丝，让萧亮有点不敢接近。
“……我出发了，缇娜那边在和人交涉。”维苏威说，“莎拉，你陪着他们吧。”
“嗯，”眼睛娘无精打采地点点头，“保护好缇娜。”
“我说，偶尔也为我担心一下吧……”维苏威嘟囔着，踏进传送门中央，在其间消失了。传送门也收缩成小小的光点，融回大地中。
“这也是外大陆的魔法吗？”萧亮问。
“没错，”莎拉点点头，“我让维苏威教我，但他说地魔法师学不来的，总是不肯……我倒觉得，他是怕我传送到学院禁书区去偷东西。”
“哦……莎拉小姐还真大胆啊。”萧亮擦了把汗，“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？策划起义什么的。”
“需要我的时候会叫我的，我是‘军师’嘛。”莎拉得意地一推眼镜，“但今天我有研究要做，你们两个也先去周围逛一圈吧，这一带可能有危险。”
“危险……是说莎拉小姐的实验吗。”
“没错。危险度接近之前的魔神。先回避个……三小时左右吧。”
“厄……”萧亮汗颜，“莉莉丝，咱们出去走走吧，莎拉姐要做事。”
莉莉丝还是一脸茫然，没有反应。萧亮有点为难，看向莎拉。
眼镜娘露出狡猾的神情。
“好，现在就布置实验魔法阵，眼镜王毒囊、爆炸兽尾羽还有装魔神的黑水晶……嗯，爱德华先生你还不走吗？马上就要放毒了哟。”
“可，可莉莉丝她……”
“怎么带她来的，就怎么带走嘛。上次背着抱着还很自然的来着？”
看着眼镜娘不怀好意的笑容，萧亮叹气，拦腰抱起莉莉丝，是所谓的公主抱姿势。平时女孩一定会大声抗议，然后被萧亮暴力制服，但今天这些都没有。莉莉丝只是反射般抓住了萧亮的手臂，其他无论表情还是眼神都没有变化。
萧亮跟莎拉道别，抱着女孩远离营地。
“希望回来的时候……”身后传来眼镜娘的自言自语。
“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……
萧亮抱着女孩尽量跑远了点，找到一片干爽的草地，铺上桌布后，才把她放下来。自己也坐下，和莉莉丝相对着。
也不知道怎么开口，心里好像压了些很重的东西。
风声扫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，飞鸟翅膀的扑棱声在林间时隐时现。正午的闷热和地面的阴冷一上一下夹击着两人。莉莉丝苍白的脸上流着汗珠，看上去很是虚弱，萧亮记得在庄园里时，她是会大呼小叫着施展水魔法来缓解热度的。
大概过了一会儿，又像过了很久。
“莉莉丝……”萧亮开口。
女孩把视线移开了，犹豫片刻，又移回来。她还是不说话。
又过了一会儿。萧亮知道必须由自己提起话题了。这还真是件困难的事儿。
“……莉莉丝，你接下来……要做什么？”
萧亮只能想到这样冷冰冰的，没有感情的话。倒霉的理科脑。
莉莉丝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嘴唇，又过了好一会儿，才挤出一句话。
“……我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……是我的错。”
莉莉丝没有回答萧亮的话。她十指交扣，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嵌到肉里。两行眼泪无声而流畅地从她的双眼流下来，一直流到衣领里。
“我不该，”女孩的声音仿佛也带着泪光，“不该贪玩。”
“想想吧，萧亮……”莉莉丝轻声说，“如果不是我贪玩绑架了那些孩子，如果不是我贪玩跟绑架犯在外面瞎晃……那阿拉丁来袭的时候，我会在哪？老师又会在哪？那样的话，我就能和爸爸他们一起战斗了！”
萧亮叹气，摇头。“照这么说的话，是因为我绑架了你——”
“你没有错！”莉莉丝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，看起来却十分奇怪。面色红红的，漂亮的五官都挤成一团，该说是恶毒和憎恶，又或是……彻底的颓唐？
她手掌平伸，紫色的魔法阵在掌心前方成形。一道两道三道……十四道。那是她昨天被中阶魔法师赞叹的魔法，比起一击就摧毁了萧亮心脏的菲特的风弹，还要强得多。
直指着萧亮的心脏。萧亮没做声。
然后她反手，将魔法指向自己的太阳穴。
微笑——
“你！你做什么——”
萧亮连忙扑上去把她的手扳开。魔法阵噗噗响了几声，消散而去了。
“开个玩笑，吓到了吗？”
莉莉丝的声音却毫无笑意。
“这是……我昨晚在你背上想过的事。”女孩解释道。
“我想过杀掉萧亮。”莉莉丝说，“但我知道，他只是惩罚一个顽劣的大小姐而已，他不知情，也没有错。”
“然后我想到杀掉自己。”
“喂……”
“但是，爸爸和老师不会期待这个吧？我是……伊丽莎白家的继承人。”
萧亮心思一动，低下头。在一瞬间好像看到少女眼中的光彩，但随即就消失了。大概是被自己说的话刺激到，她捂住脸，低下头陷入哭泣。
哪怕是之前在旅馆对峙时也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，那瘦小的身体仿佛被周围的空气一起压迫着似的。
“不，不能再哭了……我是，伊丽莎白家的继承人……是唯一的后人，未来的女子爵啊，不能哭……不能哭……为什么我……”
萧亮没有凑上去抚慰她，身体向后仰去。心里那块沉重的东西似乎变轻了些。直到莉莉丝的哭声逐渐变得微弱，他才组织好自己要说的话。
萧亮坐起身子。
“莉莉丝！你现在和我一样了。虽然，这是非常，非常恶毒的一句话。”
“……”
看着女孩颤抖的双肩，萧亮的声音从平静转为忧伤。身为理性派的他很少出现的不可抑制的感伤。
“我也是孤儿。爸爸死的时候不到十岁，妈妈死的时候比你现在大一点。”
“……萧亮你，是……怎么……挺过……”女孩想要询问，却没等说完就又开始哭泣。
“没有……挺过来啊。”萧亮苦笑着，咳嗽了两声，“……慢慢地，就不会在夜里哭泣了。大概几个月吧，比想象中要快得多。……但是，像灵魂上缺少了一块的那种伤，是永远也不会愈合的。”
“永远……吗。”
“嗯……就像是‘那个人’把我们和冥界联系起来一样，心里永远都有一块不再活着的部分。我是这种感觉啦。”萧亮说，“不会劝你别哭了什么的。想起来的时候就哭吧，哭到没有眼泪。生活还继续着呐。”
“是，是啊，必须要……必须要继续活着……”莉莉丝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，“还蛮好的。所以，拜托你……”
“拜托你在我哭的时候……抱住我。真是的，莎拉姐……都比你懂得多。”
萧亮的心脏剧烈跳动。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缺陷。
今天，自己难道不是一直回避着与莉莉丝的独处，回避着面对那没有神采的双瞳吗？为什么？难道说——
一直让自己踌躇的，并不是礼貌而是畏惧吗。畏惧着自己的温度会让女孩失去温度，畏惧着意外寻回的某缕“灵魂”再次逝去。
我其实是社交恐惧症吗，萧亮自嘲道。
于是，少年在桌布上蹭蹭，接近了少女，从背后把她揽在怀里。
“今天……特别允许一次。帮我……摸摸头。”
“嗯，以后就用暴力继续摸对吧。”
萧亮伸出手掌在女孩头顶滑动，感受着女孩背部传来的颤抖逐渐消散。莉莉丝又哭了起来，但这次的啜泣声缓慢、平和，带着暖意。
不知又过了多少个“一会儿”，女孩的哭声停了。
“我要……报仇。要阿拉丁和盖特血债血偿。”
“知道了，算我一个。咱们来讨论方案吧。”
用变身征服异界提示您：看后求收藏（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），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：《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》、《我是舰娘》、《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》、《剑来》、《认清现实后，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《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》、《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》、《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》、《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》、
